林烬难得有些无措，明明软香在怀，却莫名看到几把柴刀冉冉升起，像是在预示着什么。
不是，柴刀是什么鬼？
他一直单身到现在，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，怎么就看到柴刀了？
林烬眼角跳了跳，将申鹤推开，跳下床，同她拉开距离，来到桌旁坐下，倒了杯茶润润嗓子，放下茶杯，便看到申鹤茫然且不解的眼神。
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躲开，为什么会拒绝。
“你要明白，阿烬哥哥也好，师弟也罢，这些都只是一个幻境制造出的虚假景象，是不真实的。”
林烬看着她，表情平静：“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，现在只不过是你在一厢情愿。幻境结束了，你也该醒了。”
“……不。”
申鹤紧紧攥着胸口的布料，用力摇头：“那不是幻境，那是时间的另一条分支，是命运的安排，是真实的！”
那样的温暖与救赎，怎么可能会是假的？那样真挚的情感，怎么可能是一个所谓的幻境，就可以模拟出的东西？
更何况……
“即使那真的是幻境，即使这真的是虚假的，可是……”
她看着他的眼睛，满是执拗：“可是这其中，真的没有一点真实吗？”
即使是幻境，也是以他们两人为蓝本创造的！
倘若林烬在初来提瓦特时，就在机缘巧合下成为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，倘若他降临时便与幼年申鹤同龄，被申鹤父母捡到、收养。
那么他自然会是她的师弟，是她的阿烬哥哥，是她此生此世，绝不愿离开的那个人！
林烬沉默下来。
虚假的幻境中存在真实吗？
答案不言而喻——自然是存在的。
但……
“这样的真实没有意义。”
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动，哪怕申鹤一副悲伤的要哭出来的样子，也熟视无睹：“假设再美好，也无法改变过去。我是林烬，也只是林烬，不是你的师弟，也不可能是你的阿烬哥哥。”
他又不是什么温柔的王子，又或者轻易便被美色迷了心智的蠢货，没道理漂亮的女孩子哭一哭，诉说下自己的委屈，他就要主动退步，或者手忙脚乱的去哄。
“你是！只要我认为你是，你就可以是！”
申鹤深深吸口气，在命格更改、红绳破碎后，她的情感似乎也随之丰富起来，被禁锢的属于人的部分，正在一点点归还。
“我明白了，你是在记恨我打伤了你，所以你才不肯相信我，因为你还没有原谅我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你有！”
“我真没有。”
“你就有！”
“……”
这都什么跟什么啊，怎么整的和苦情剧里的小情侣不讲道理、不过脑子的吵架似的？
林烬有些头痛，抬手按了按太阳穴，为申鹤这一份执拗慨叹。
心中不可避免的冒出某些念头：万一，可能，也许……申鹤的这份情感，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呢？
那么他该如何回应？
是冷酷的拒绝，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不可能，还是尝试着接受？
他思索着，却看到申鹤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刃，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，狠狠向自己的左臂砍去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你疯了吗？！”
林烬吓了一跳，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，没让这一惨剧发生。
孤男寡女共处一室，申鹤还被砍了一条胳膊，就算他们两人都说是申鹤自己动的手，恐怕在他人看来，可信度还是低得可怜。
到时候平白无故的又起波折。
“向你道歉。”
申鹤看着他，眼神认真：“这样，你是否就会原谅我？”
“……小时候这么可爱，长大了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？”
林烬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，怎么第一次被人表白，就碰上这样的憨憨？
“把刀收起来吧，我原谅你了。”
他松开手，叹了口气，神情变得郑重：“但这不代表我接受你，申鹤，这无关原谅。我们之间有着很深的阻碍和隔阂，以及，我不信任你这份因幻境而出现的情感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申鹤点头：“只要你允许我待在你身边，时间就会为我证明一切。”
“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，还请不要撒谎，或者隐瞒。”
林烬看着她的眼睛，仿佛要深入她的内心，找到丝毫虚假的线索。
“我保证。”
申鹤坦然对视，不曾躲闪。
“倘若有一天，我仇敌遍地，你会如何？”
“我会杀了他们，在他们试图伤害你之前。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，当他们选择与你为敌时，就成了我不惜一切也要杀掉的仇敌——正如我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。”
“假如这仇敌是璃月人呢？”
“我只在乎你。”
“那么……”
他看着她，轻声询问：“倘若这仇敌是仙人，甚至是岩之神，你又会如何？”
选择吧，一边是有着养育教导之恩的仙人，是自身信仰的神明，而另一边，则是一段因幻境产生的情感，和一个冷漠的、不肯接受你的男人。
如果必须要在两者间做出选择，如果两者只能有一方存活。
申鹤，你会作何选择？
冰冷的抉择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，血淋淋的，满怀恶意。
白发神女看着他的眼睛，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，冰冷，漠然，仿佛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情感。
然而在最深处，却有着一份炽热到足够融化万物的贪婪，如同只知吞食的恶兽渴求食物一般，她贪婪的索求着，想再一次抓住那份温暖，那份救赎。
哪怕因此失去一切！
“我会很伤心。”她说：“因为我只在乎你，只想你活着。”
“……”
长久的沉默后，
林烬伸出手，露出微笑：“那便让时间向我证明吧。”
证明你所言非虚，证明这份情感和此时的呼吸一般真实。
“我会的。”
申鹤抓住那只手，像是渴水的人抓住唯一的希望，如此贪婪。淡漠的眼神深处，涌动着也许能称作幸福的情感。
她犹豫片刻，还是忍不住开口：“阿烬哥哥……”
“还是叫我师弟吧，这个听着顺耳一点。”
林烬干咳一声，萝莉有萝莉的叫法，成女有成女的称呼，两者不能混淆。
——这叫无规矩不成方圆。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申鹤抿抿唇，道：“如果可以的话，师弟，你能不要和师父他们成为敌人吗？”
她真的会伤心，很伤心很伤心。
“这种事情并不主要取决于我，况且未来的事情，谁又说的准呢？”
林烬顿了顿，耸耸肩：“好吧，我尽量。”
于是申鹤笑起来，给了他一个拥抱：“谢谢你，师弟。”
“不客……咳咳！松开松开！你用这么大的力气做什么！”
“啊！对不起！我不是故意的！”
另一边，
几乎找遍整个洞府，甚至想彻底搜山的留云借风真君想到什么，忽的停下脚步，看了看楼阁区，又看看身旁的萍姥姥。
“你说……”她语气有些迟疑和不确定：“申鹤会不会去找林烬了？”
“这……”
萍姥姥眼睛眨了眨，又眨了眨：“……也许吧。”
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共同经历了什么，但一个【紫微帝星】一个【七杀将星】，倒的确有些天作之合的意思。